烏?爾奇奧拉會對死神的靈壓感興趣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意外。他改了個方向，我跟在他身後，一如既往。

雖說如此，我還是有些不安的，不安到有點想攔下他。明明平時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都不知畏懼，現在卻不安了起來。那和上次面對黑腔時的不安有點相似，我想之前看到的黑腔，或許有不少的出口開在死神生活的世界吧。

虛很簡單，所以強弱也只意味著輸贏而已，至於人類，光是現在倒不覺得對面的靈壓強得有多可怕，可我對他們毫不了解。未知，然後就是警惕……我一步一步地走著，冷漠地看到地平線那邊出現了一群穿著死霸裝的人類。

啊不，死神。

……對我來說都一樣。

“隊長，剛才那是……？”

“那只虛不見了！該死！”

“你的傷還好嗎衛城，礙不礙事？”

“我沒事的……”

“誒，這種小傷死不了吧，要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隊長，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這裏好像不是屍魂界，和現世是不是也不太一樣……？”

人類吵吵嚷嚷地鬧作了一團。我在這裏多少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差不多也能明白他們現在的情況。

首先，他們並不常來虛圈。不過這個我之前也知道。

而他們之前大概是追著某只虛來的。

最後，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是“隊長”。這個詞讓我背後的毛都豎了起來。

但是頓了一下，我才想起來烏?爾奇奧拉是聽不到的。

烏?爾奇奧拉在這個距離停了下來，我松了口氣，在沙地上寫了起來。

「他們在說話，你聽不見的話，我寫下來嗎？」

他搖頭，又點了點頭，我猜多半是“聽不見，好”的意思，於是開始把剛才聽到的現在聽到的內容都寫了下來，一邊笨拙地描述「這是那個受傷的人說的，這是那個銀發的矮子說的」，忽然想了想，寫道「被發現了是不是不太好？你要不要收，收斂一下靈壓？」

這句話我是寫得心虛的，筆劃都斷了一下。怎麽說呢，總覺得像命令一樣對不對？但是烏?爾奇奧拉只是點頭。

“什麽人！”一聲怒喝炸響，我立刻壓低上身向著聲音的地方咆哮，剛轉身，就感覺一股寒意竄過我的後背。

一群死神之中，唯一一個穿著白色羽織的家夥，在我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裏，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這家夥絕對就是他們的“隊長”！

烏?爾奇奧拉在對方刀落之前迎向對方，接住對方的刀。

“別靠近，這家夥是瓦史托德，這不是你們能插手的戰鬥！”死神的隊長向其他人喊道。

其他死神有些猶豫，但還是停了下來。

他們是停了下來，可我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貿然加入戰鬥。我之前從來不需要煩惱這個，我還沒見過比烏?爾奇奧拉更強的虛，既然所有的戰鬥他只會贏，我完全沒有拖後腿的必要。我也不覺得我能做到什麽。

糟糕，我可完全沒想到隱藏靈壓會起到反效果，為什麽？因為在虛圈到處都是虛，所以靈壓穩定的時候反而比忽然隱藏起來更不容易被發現？我急躁地想著，又想起來既然都被發現了事到如今想這個也沒用。

但是現在，白色的死神和他交換了幾十次攻擊，勢均力敵。

這種時候我開始懊惱為什麽我沒有其他和烏?爾奇奧拉交流的方式了。

我只好焦躁地抓著地面，死死地盯著那個白色的死神。應該會有的，即使這個死神在我引以為傲的速度方面強過我，也應該會有我可以抓住的什麽破綻的。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一個不大不小的暗色虛閃打在我身前的地面上，而烏?爾奇奧拉也看了我一眼。

我睜大眼睛。

——這只能是“不”的意思吧。

我沒有反對這個決定的理由，因為我的無力是事實。

但是，雖然說只是我的猜測，我覺得烏?爾奇奧拉並不那麽擅長近身戰，他的確在不少近身戰鬥中解決過敵人，那卻只是單純的實力壓制而已。現在他們是勢均力敵的樣子，只是……

“雷鳴的馬車，紡車的縫隙——”

一個細小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聲音來自其他死神之中的一個矮個子。我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麽，可是他的靈子聚攏這就足夠讓我警惕的了。我沖了過去，錯開幾個慌忙攔住我的死神徑直沖向他。

近看的話就會發現那個銀發的矮子還只是一個少年，但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在剩下的這群死神之中，他是最危險的一個。

“此物有光，一分為……咳！”

我狠狠地抓在少年死神的肩膀上，他卻借力索性讓自己被擊飛，躲過了我接下來的攻擊。只是一轉眼，我已經被剩下的死神圍住了。

“哎呀，英勇負傷了嗎？”被掀翻在地的少年看上去對他的傷沒半點感覺，就著這個樣子擡起手，“你發現我了呢，真了不起。可是已經晚了，看。”

在我下意識回頭看去的時候，聽到他接著念道：“縛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靈子以我從未見過的方式憑空凝成幾道炫目的白光，目標指向了烏?爾奇奧拉。那不是攻擊，只是暫時困住了他，但卻比攻擊的後果更嚴重——創造了足以讓死神隊長的斬擊結結實實落在他身上的機會。我近乎恐懼地看到死神在烏?爾奇奧拉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我第一次看到他受傷。

“幹得好，市丸三席！”死神隊長簡短地誇獎一句，趁著這個間隙忽然鄭重地雙手握住他的刀，靈壓像驚雷一樣炸開。

很糟糕，很糟糕，我無法理解但是卻又十分明白的糟糕。

一定會輸。

周圍的死神正在防備我攻擊那個少年，如果想要脫身我可以脫身，而死神的隊長，他接下來也會有暫時的停頓，我不記得在哪裏見過死神的攻擊方式，可是我確信無疑。我更不是他現在警惕的對象。

那麽答案很清楚。

我佯裝攻擊，然後瞬間跑開，強硬地拉住烏?爾奇奧拉用我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在劇烈的風中隱約聽到那個死神說了“卍解”。

最後我們在一處被風的山崖下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我大概會拉著他跑得更遠吧。

剛才的我沒有半點理智可言。

就算是現在我也不太能夠思考，過度使用的大腦還理解不了剛才發生了什麽。至於我到底是幫上烏?爾奇奧拉了還是完完全全的累贅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更沒心思去思考。

我能做的只是看著他身上的傷口。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傷口上覆蓋著一股強大的靈壓，按理說虛的再生能力都不錯，瓦史托德更是。傷口沒有愈合……大概就是因為這股靈壓吧？

死神的靈壓，陌生的靈壓，敵人的靈壓。讓他的傷口無法愈合的靈壓。

那個時候大概應該阻止他的，到底為什麽沒有阻止呢，因為盲目地相信他的實力呢，還是因為“不想逾越被他討厭”這樣膚淺的想法呢。為什麽那個時候要提出隱藏靈壓這種愚蠢的建議，既然沒被發現就照著原來的樣子不要輕舉妄動就好了，否則的話至少也一擊殺掉那個死神的少年，那家夥的靈壓也不怎麽強，如果時機再抓得好一點的話完全可以殺掉他的，我到底在做些什麽啊……

啊，也許也……不該拉著他跑這麽遠的，怎麽想都只會讓傷口加深而已。

腦袋上傳來一個安撫的觸感。

我有點迷茫地擡頭，對上烏?爾奇奧拉的視線。我早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而他拍了拍我的腦袋。

然後他在沙地上寫：「我沒事」。

我楞了半天，想起來一件毫無關聯的事情——剛才，是我碰到他。

不知道為什麽安心了下來。

我也開始慢慢地寫道：「你的傷口上有那個死神留下的靈壓，恐怕很難自然再生，休息一下會比較好。我是說……你要不要睡一會？」

他點頭了。

「我不會讓其他虛接近——」

我還打算繼續寫，烏?爾奇奧拉卻已經靜靜地背靠著山巖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

在這片黑白的世界中，是我看到的唯一的色彩。

但看到他終於閉上眼睛，我那顆並不存在的心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十分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並沒有早（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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